我只把这句话当做一个玩笑。我也算是个炉石传说有经验的老玩家，天梯冲过传说，竞技场永动机，累计胜场也应该超过2000场了。对于对局该怎么赢，我也有相当程度的理解：高手之间的对决，在卡组构成和打牌技术都相差无几的情况下，运气就是最重要的一环。顺手的开局，神抽硬解，或是直接偷走奥妮克希亚的精神控制技师，对胜负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
但袋袋依然坚持炉石的核心是操作，是手速，而不是什么所谓的运气。我问他什么是操作，他笑笑不肯说，我非要他说出来，他却说，改天私下直播吧，看了就知道了。

没过多久，他真的给我进行了直播。我看到他直播时是某一盘的中盘，6费回合，袋袋场上的山岭巨人已经把对面猎人打成濒死，7费回合就把对面斩杀掉了。

“山岭巨人这种单体大怪，猎人的致命射击杀起来简直太容易，对面没摸到致命射击被打死了，只能说明对面运气不好。”我说。

“对面其实摸到了致命射击，已经射死了一个山岭巨人。”

“不可能吧?你至少也要在4费回合才能出山岭巨人，被对面致命射击解掉，就算你5回合再上一个，对面也不可能6回合就要死了。”

“我的山岭确实是4费回合出的，不过是两个。”

“什么?!”我大惊失色，手牌术最快4费出1个山岭，这难道不是炉石界的常识吗?这种违反常识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?

“后手的手牌术3费回合最多有9张牌。如果用术士的英雄能力，就可以在3费结束的时候拥有10张牌。”袋袋解释道。

“但是4回合抽牌时，不就会因为达到手牌上限爆牌吗?”

“在你摸牌的瞬间，你其实有11张牌，之后会因为被电脑判定手牌超出10张爆掉，但在爆牌之前，你确实有11张牌。”

“所以……?”

“所以这个时候的山岭巨人是2费，如果你能在爆牌前的一瞬间把两张2费的山岭巨人同时打出去，就能4费上2个山岭巨人，同时不被爆牌了。”

“等等等等……!”

“其实硬币3回合跳山岭巨人也是可行的，但是万一被致命射击掉，下一个山岭就只能5费才能出了，这样对节奏很不利……”由于过于震惊，我甚至没听到他后面说什么。

4费回合双跳山岭巨人? 3费回合硬币跳山岭巨人? 这种已经歪曲了比赛规则的操作真的可行吗? 但看他的录像，毫无疑问，他就是这么打的。如果真的能打出来，己方无疑已经是巨大优势，对面如果没有奇迹一样的摸牌，已经是100%崩盘的节奏了吧。我似乎开始明白他所说的“操作”和“手速”是什么了。

奇迹贼很火爆的那段时间里，袋袋也组了一套奇迹贼打天梯。奇迹贼的核心是加基森拍卖师，可以说是整套牌中最重要的组件。加基森站场拼命刷牌，下一回合爆发一波带走。一旦加基森没刷起牌就被解，奇迹贼也便没得玩了。

那段时间奇迹贼猖獗，不少猎人渐渐带上了“狙击”这张奥秘，专门用来狙杀奇迹贼的加基森。由于是张相对冷门的牌，不少奇迹贼中招。而袋袋炉石打得比较少，并不熟悉某些职业最新的动态。

那天看袋袋用奇迹贼打猎人，对方挂了奥秘，袋袋7费回合准备出加基森开始刷牌。我刚想提醒他小心狙击，结果他的牌已经打出去了。加基森还没落地，就看到对面的奥秘“叮”的一声，袋袋先是一脸惊愕，继而露出“糟了!”的表情。我心想，这局算是完了。

但，袋袋在那一瞬间，迅速扫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。接下来，他以常人无法捕捉的速度打出暗影步，收回了自己的加基森，用剩下的2费打出了手中的战利品贮藏者。这一连串无懈可击的操作，让我想起枪兵王marineking分兵躲毒爆的经典一幕，我想，那一瞬间袋袋的APM肯定有400了。这么惊险的一幕被袋袋成功化解。最终，袋袋的加金森刷起了牌，双冷血火车王暗影步一套20点，终结了对手。

那一局打完之后他说，每个人都会犯错，但如果技术足够好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思路上的失误。在对面玩家的视角中，只能看到袋袋老道地打出战利品贮藏者骗狙击，自己抽了一张牌，然后加基森暗影步又抽了一张牌。他永远不会想到，这看似有点莫名其妙的操作，竟然会是这么经典的一幕。

还有一次，袋袋用速攻圣骑打得对面小德只剩1点血，尽管对方场上有好几个嘲讽大怪，但袋袋手里有一发奉献，基本已经稳操胜券。没想到下一回合对面加了治疗之触，变成了9血1护甲的恶劣局面。我在想，就算摸到生而平等，配合手里唯一的一张奉献，虽然可以清光对面的随从，但并不理想。这样袋袋就会空手空场，而对面还有很多张手牌，可以继续出随从，基本是必死无疑的局面。

下一回合，他抽到了复仇之怒。复仇之怒可以随机造成8点伤害，奉献可以造成2点伤害，理论上有获胜的机会。但对面场上5个随从，复仇之怒全都打在脸上的几率大约只有160万分之一。如果这种情况下也能获胜的话，那毫无疑问就是个奇迹。没错，就是运气的力量。

但袋袋依然说了那句话。他说，炉石是个不需要运气的游戏，能决定胜负的，只有操作。他打出了奉献，在接下来不到0.01秒的时间里，又打出了复仇之怒。

奉献的冲击波将对方全体抛到空中，失去目标的复仇之怒默认打在了英雄的脸上。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随从脚下和身边穿过，砸在了玛法里奥的全身。玛法里奥从空中跌落下来，摔在地上。9血1护甲，不多不少，10点伤害。在我惊愕的眼神中，他完成了这次绝地翻盘。

或许在对面的眼中，袋袋只不过是被160万分之一的运气青睐的超级幸运儿，但我知道，这确实不是什么奇迹，这是操作的力量。袋袋的操作并不只有这种惊天大逆转式的操作，他在平时的对局中，会娴熟地使用各种各样的小操作。

有一次，他在打竞技场碰到贼时，5费的时候同时丢出了野性狼魂和精灵龙，精灵龙恰好夹在了两只狼的中间。

“把魔免的怪放在中间，可以防止中对面的背叛。”

“先丢出狼再把精灵龙放在中间不也是一样的效果吗?”

“这样的操作在对面看来就是先出了精灵龙，然后两边各出现一只幽灵狼。”

“这有什么区别吗?”

“看起来威慑力十足，对手会本能地觉得这个对手不好对付，打牌也会更加保守。保守的盗贼对萨满是有好处的。”

袋袋时常对我说操作有两类。一类是像奉献+复仇之怒打脸，或者暗影步回收加基森那样的软操作，对面看不出来异常，只会以为是经验老道或者运气逆天。而另一类就像4费跳双山岭，双破碎残阳互相buff，或者10费双风投的硬操作，对方会明显发现不对劲，继而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我经常看他对战，发现他绝大部分的操作都是软操作，或者只是像幽灵狼+精灵龙这样仅仅看着有气势的操作。某次打竞技场，他手里有两个王牌猎人，而对面场上刚好有两个暴风城勇士，还有两个小随从。

双王牌猎人双杀暴风城勇士这种操作，对袋袋而言无疑是小菜一碟。这一手一旦打出去，形势就会立刻逆转。但袋袋仅仅用一个王牌猎人打死了一个暴风城勇士，然后上了其它的随从，结果到最后另一个暴风城勇士也没能解掉。在暴风城勇士的buff之下，一个个小随从变得特别凶残，最后输了。

我问他为什么不用操作立刻翻盘，他说即使赢了也不过就是12胜，止步于11胜其实也是很好的结果了。我问他知不知道现在炉石比赛的奖金有多少，如果在比赛中用这些操作，夺冠的希望非常大，而且还可以参加世界锦标赛，赢得更多奖金云云，他说他也知道。“为什么不用这些操作?能赢的比赛为何不赢?能拿的奖金为何不拿?”

这是我一直想问他的一个问题，憋了好久，我终于还是问出来了。他似乎想了想，之后忽然反过来问我，知不知道星际1的三枪兵杀地刺。我说这还用问么，这么经典的操作，哪怕稍微熟悉星际1的人都不可能不清楚。

他说，3个白板枪兵打死地刺，从数学的角度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情，正如2坦克+运输机打4个龙骑一样不可能。但自从Boxer把操作这个概念发扬光大之后，人们意识到操作可以改变力量的均衡。即使是当时极度鸡肋的人族，在Boxer操作的加成之下，也拥有与强大的虫族神族一战之力。于是所有星际选手都在苦练操作，APM各种200-300甚至更高。星际选手每天练习7、8个小时简直是家常便饭，比赛前夕的训练强度还要更大，每天打10个小时的高强度比赛也不一定是什么新鲜事。

“如果我总是用硬操作翻盘，对手会不会觉得奇怪?他会不会考虑为什么出现这样的情况?”

“当然会吧。”

“一旦有人用操作在炉石比赛中大放异彩，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操作的重要性，就像当年Boxer对星际的影响一样，不是吗?”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那么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?所有的炉石选手都会每天花7、8个小时苦练火冲点崇高牺牲，练炎术士放狗，练阿古斯互相架，练末日卫士双力量代价双灵魂火五张牌7费打21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觉得这样的炉石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拼命地拼操作的炉石，还是你现在喜欢的这个炉石吗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卡牌游戏，我并不只接触过炉石，万智牌和游戏王我都玩过很长时间。相比它们，炉石这个游戏要单薄很多，没有复杂的魔法陷阱时点，没有那么多法力结界属性，也没有那么丰富的牌池。为什么我最终